上课时间，校园超市里没什么人，收银员正悠闲地刷着手机。白悬从货架上挑了一瓶看上去比较甜的运动饮料，回头赶向仓库。

　　 （不过……她真的很轻。）

　　 白悬穿过连接教学区和操场的林荫道，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。

　　 虽然力气大到再重的人也能抱动，但她依然能感觉出沈禾隐藏在宽松校服之下的瘦弱。

　　 这几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，白悬也不止一次地注意到沈禾的饭量很小。

　　 她能理解这种保持身材的心情，但也清楚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健康。

　　 （下次叫她多吃点。）

　　 白悬一边拧开瓶盖，一边用手肘顶开仓库大门。

　　 “你起来了啊……等等，你是谁？”

　　 沈禾坐在海绵垫上，面前站着一位穿着校服的面孔陌生的男生，正在沈禾耳边轻声说着什么。

　　 他的右手握着一支吊坠，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挂在银色链条的底部，左手则冒犯地搭在沈禾的肩膀上。

　　 红宝石发出淡淡的红光，沈禾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对劲。

　　 几分钟前还浑身无力的她就这样笔直坐着，双手交叉拉起校服短袖的下摆，把衣服脱到胸部的位置，露出了贴身内衣。

　　 “……！”

　　 眼前的景象让白悬的大脑一片空白。她下意识地扔下饮料瓶，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个男生，一把将他推开。

　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，那名男生已经飞出了好几米远，重重撞进一旁的器材堆里，吊坠随即脱手，轨迹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，扑通一声落在地上。

　　 （不……我在干什么……）

　　 白悬从陡然的冲动中冷静下来，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。

　　 无论是出于对猥亵行为的愤怒还是对沈禾的保护欲，她下手的力度都太重了。要是稍有不注意，那个男生很可能当场毙命。

　　 （为什么……力量控制不住……？）

　　 可被推开的男生竟然并无大恙，他拨开压在身上的排球、足球和羽毛球网架，颤颤巍巍站起，趁白悬的余悸还未消除，慌忙逃离了仓库。

　　 “别跑！”

　　 追赶为时已晚。白悬冲出仓库时，男生已不见了踪影。

　　 （可恶，被他跑了……）

　　 白悬回到沈禾身边，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。她的状况比之前还要糟糕。

　　 “你还好吗？”

　　 “……嗯？”

　　 惺忪的双眼中透出的不是疲惫，而是困倦。

　　 “刚才那个人在对你做什么？”

　　 “诶……什么人……之前……有其他人来过吗？”

　　 “你不记得了吗？”

　　 “我……呃……头好痛……”

　　 “没事，你继续休息。我找找……对了，那个吊坠……在这里。”

　　 从男生手中掉落的吊坠静静地躺在地面上，不再散发光芒。

　　 白悬将吊坠捡起，举到眼前，借助窗外的光线仔细检查着那颗显眼的红宝石，却并没有发现异样。

　　 “白悬……我想喝水……”

　　 “哦，来了。”

　　 她把吊坠放入口袋。

　　 咕噜咕噜——

　　 “别呛着了。”

　　 沈禾大口大口喝着饮料。瓶内的液面越来越低。

　　 “嗝——！”

　　 她的嘴里发出响亮的嗝声。

　　 “噗……”

　　 “你笑什么？”

　　 “没什么。”

　　 喝完了补充糖分和电解质的饮料后，沈禾精神状态有所改善，体力也恢复了不少，终于能自己坐起来了。

　　 “大概是低血糖吧，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啊。”

　　 “我也不知道这节课会跑步嘛……”

　　 “不管跑不跑步都要吃饱啊！”

　　 “好的好的，我知道了……”

　　 “话说，你真的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　　 白悬再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。

　　 “不记得……所以到底是什么事？”

　　 “不，没事。”

　　 “你这样说话反而让我很好奇啊！”

　　 沈禾向她伸出右手。

　　 “干嘛？”

　　 “拉我起来。”

　　 白悬握住沈禾的手，把她从软垫上扶起来。

　　 （等等……）

　　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迅速把手缩了回来。

　　 “怎么了？”

　　 “这样……会不会有点奇怪，被其他人看到的话……”

　　 “有什么奇怪的。而且我说过，我不在意别人的想法。”

　　 “但是……”

　　 “我都差点晕过去了，叫同学帮忙扶回教室不是很正常嘛。”

　　 “诶，要一直到教室吗？”

　　 “当然。”

　　 “好吧。”

　　 白悬挽起沈禾的手臂，把她的一部分体重靠在自己身上，慢慢走出仓库。

　　 “对了……”

　　 “嗯？”

　　 “……谢谢你，白悬。”

　　 沈禾的嘴里呼着热气，吹得她耳朵痒痒的。

　　 校园内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，两个男生正并排站在一起，低头盯着脚边的大理石地板。

　　 “你的意思是，有个力气很大的女生突然冲进来，一下子就把你推翻了？”

　　 “是，是的……”

　　 其中一位男生连头都不敢抬地回答着，声音颤抖不已。

　　 问话的人是一位身材偏矮的女生，校服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宽大。

　　 “我给你的东西呢？”

　　 “在……在……”

　　 “说话！”

　　 “掉在仓库里了……”

　　 “蠢货！”

　　 女生狠狠踩着他的脚背。

　　 “喔喔喔！好痛！对，对不起……！”

　　 她将手背在身后，绕着两人踱步几圈，又突然笑了出来。

　　 “你们会想办法找回来的，对吧？”

　　 “可，可能……不一定……找得到……”

　　 “不，一定找得到的。”

　　 她伸出双手，分别抬起两个男生的下巴，强迫他们看着自己的脸。

　　 “不过在这之前，我倒是有个好办法……”

　　 “呃……啊啊啊……”

　　 男生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，挣扎着想要闭上双眼，却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扯开眼皮。

　　 几秒钟后，他们的眼神便失去神采，瞳孔中泛起一阵殷红的光芒。

　　 “知道该怎么做了吗？”

　　 “知道了。”

　　 两人齐声答道，默契得像是久经训练的士兵。

　　 “去吧。”

　　 少女朝他们挥了挥手，便转过身去，消失在阴影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