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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真意

烂俗的狐狸 水陆青栖 6116 2025-09-03 19:27

  又尔醒了,是被自己的眼泪烫醒的。

   她的脸贴着一片温暖的胸膛,耳边有平稳的心跳。

  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,才看清面前人的脸。

   裴璟没睡。

   他正抱着她,靠在床榻一侧,一只手掌搭在她的后腰轻轻地揉着,另一手正为她擦拭掉眼角那点泪水。

   又尔一下就不动了。

   “醒了?”裴璟低声问。

   又尔轻轻“嗯”了一下,又摇头。

   “做噩梦了?”

   又尔点头。

   “尔尔梦见了什么?”

   又尔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但最终闭上了。

   裴璟没追问,伸手把又尔额头的碎发拨到耳后,又替她拢了拢被子,把她整个人揽得更紧了一点。

   “烧退了许多。”裴璟低头靠近,鼻尖贴了贴又尔的额角,“乖狐狸,你快好了。”

   又尔怔怔地看着裴璟,眼里还含着点湿雾。

   “哥哥……”

   “嗯?”

   “……你在梦里。”

   裴璟笑了:“哥哥出现在了你的梦里面?”

   “嗯。”

   “那哥哥在尔尔的梦里,都做了什么?”

   又尔想了想,小声说:“接住我了。”

   “……”

   傻狐狸又梦到不好的事了。

   裴璟轻声应了一句:“那你记住,以后也一样。”

   “你跑不动了,哥哥就去接你。”

   狐狸又有点想哭了,她吸了口气,巴巴地换了个话题:“哥哥…..你昨夜一晚都没睡吗?”

   “你烧得厉害,哥哥怎么放心睡呢。”

   又尔的眼圈一下子红了。

   “哥哥。”

   “我在。”

   “你一直都……这样对人好的吗?”

   裴璟没立刻答话,只低下头,亲了亲她仍旧在发烫的额头。

   “不是。”他说。

   “我只对尔尔这样。”

   狐狸怔怔地看着他,什么也没说,过了很久,才小声回了一句:“那我真是赚大了。”

   ……

   裴璟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。

   从前他无论对人对事,都算得极准,心中筹谋万千,无一落空。

   白日里周全,夜里也警醒。

   即使合眼,睡得不过是一场冷水浸骨的浅梦,醒来时依旧头脑清明,心里只剩“该如何用人”、“怎么筹谋”、“什么时候收网”。

   可自从生病的狐狸留在他屋内的那晚起,他的梦开始有了热意。

   ……

   这夜,月光正好。

   病好了大半的狐狸睡得还是不甚安稳,呼吸轻轻的,脸蛋睡得红扑扑。

   裴璟睁着眼看又尔,手停在她后背。

   掌心下,是一具发着热的身子,皮相细致,骨架小巧,呼吸浅浅地落在他颈侧。

   若不是她这副模样,他原本连多看一眼都不会。

   裴璟不是个会为“可怜”这类情绪动念的人,更不是什么体贴之人。

   从抱着狐狸回东院那天起,他便知道她是枚能用的棋,能听话,会依附。

   越没主见越好,越怕人越合适。

   东院一向安静,他厌烦聒噪,若这只蠢狐狸进来后扰了这份静,他早撵出去了。

   但她倒还好。

   不吵,不闹,还懂规矩。

   被说两句就乖,被摸两下就红脸,几句顺耳话便能收服。

   裴璟向来不喜欢麻烦的事。

   又尔,至少不麻烦。

   裴璟低头看又尔。

   烛火已灭,月光从窗格斜斜照进来,笼在她脸上,将她那副软白的脸映得几近透明。

   少女的呼吸很浅,睫毛微颤,泛着一点湿意。

   她贴着他睡,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,手指还揪着他衣襟。

   她这么靠近他。

   这么软。

   狐狸的皮相好到过分——眉眼勾人,唇色赤嫩,小巧的脸白里透红,身上的味都透着一股熟过了头的甜。

   明明是个中庸,味道居然比坤泽的信素还要香甜。

   裴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东西。

   但从没哪一个,能让他在深夜还盯着不动。

   裴璟垂眼看着,目光一寸一寸从少女的长睫、微皱的眉、一直落到她润红的嘴唇。

   那唇缝张着一点点,唇角还微微翘着。

   无声的邀约。

   裴璟俯下身,没着急亲。

   先是慢条斯理地抬起又尔揪着他衣襟的手,把她两只手腕在身侧扣住。

   十指相扣,裴璟力道使得不重,又尔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动了动,但挣不脱,睡得很沉,又不知该怎么逃。

   “真乖。”

   他低声说了一句。

   像哄,又像冷讽。

   裴璟低头吻了下去。

   嘴唇贴上的那一瞬,他甚至笑了一声。

   太软了,软得不可理喻,淡淡的热,还有一点熟睡的气息。

   一颗被他缓慢剥开的糖,甜得要命。

   裴璟并不满足于贴着,只用了一个喘息的时间就抬手掐住又尔的后颈,殷红的舌尖撬开少女半张的唇,长驱直入。

   是潮湿的,黏腻的。

   裴璟毫无分寸地碾过她的上颚,舔到她的齿关,甚至吮住她舌尖轻轻一拉。

   又尔在梦里“呜”了一声。

   狐狸似乎是被吓到了,没醒,只是眉毛微微蹙起来,身子本能地往后缩。

   又尔没有退后的机会。

   裴璟另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不放,身子往下一压,整个压在她身上,把她牢牢困在被褥与他之间。

   少女太瘦弱了,裴璟俯身一压,她整个人几乎都要陷进去。

   裴璟咬了下又尔的耳垂,轻轻喘息:“躲什么。”

   他压着她,唇齿不断地亲着,舔着,吮着,呼吸全撒在她脸上,带着一点隐忍克制的喘气。

   她身上的药味、香味混在一起,热乎乎地散开来。

   裴璟在她唇上咬了一口,用了点力气,又尔下意识地又呜咽了一声,鼻音闷得快哭出来了。

   耳朵红得发烫,尾巴被他压在身下动不了,轻轻发抖。

   他低头舔了舔她唇角被咬出来的一点湿意,缓慢而细致。

   似乎还是在舔一颗糖。

   裴璟终于放过了被亲到眼角溢出水迹的少女。

   又尔轻轻抽了口气,在梦里翻了个身,重又贴回裴璟怀里,嘴里含着呓语,怎么都听不清。

   裴璟看着又尔,手还扣着她的腕骨,眼底浮出一点蓄意欺负之后的愉悦。

   他从头到尾都在压着她,舔她,吻她,一步步吞噬她的底线。

   裴璟的手掌慢慢地从又尔的背脊滑到她的后腰,最后轻轻捏了捏她的尾巴根部。

   狐狸在梦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颤音,尾巴忽然缠了上来,无意识地在他身上讨抱。

   裴璟低声一笑。

   本想低骂一句,开口时却说了句:“傻狐狸。”

   俯身,又不受控制地亲亲她的唇角。

   又尔没醒,嘴唇软软的,像她整个人一样,随他揉在手心里,藏在被窝下,贴着他,热得发烫。

   裴璟闭上眼,没多说一句话。

   梦里照旧和从前一样,从未有他人出现。

   入睡得还算快。

   因着身侧贴着个人,热着,不动,也不吵。

   怀里的这具身体,是目前最合算的“安眠药物”。

   又尔目前的价值,还不低。

   ——值这点亲密,值这点触碰。

   值一个夜晚,不警醒地睡一觉。

   又尔在梦里哼了一声,又往他怀里靠近了点。

   这夜,裴璟睡得很沉。

   因为狐狸贴着他睡了整夜,一点也没动。

   她的位置在他怀里,在他呼吸最深处,抱得越紧,睡得越沉。

   …….

   又尔现在已经不回自己的厢房了。

   理由是裴璟提出的——“尔尔病还没好全,留下来,哥哥照顾起来方便些。”

   这一场病,像一场不请自来的梦。

   又尔每晚都在做噩梦,但只要醒来,她必定是在裴璟的怀中。

   她没什么精神,只觉得浑身松松软软的。

   一只泡在温水里的兽,整日被裴璟抱着,也不反抗,只是乖顺地窝着,任他替她擦汗,喂药,再被对方摸摸狐耳和尾巴。

   这是又尔活到如今为止,头一次病得这么久。

   也是头一次,有人在她病着的时候,寸步不离。

   ……

   “哥哥。”又尔有一夜晕得难受,翻来覆去睡不着,睁着迷蒙的眼睛在裴璟怀里问他,“你以前也会这样每晚抱人睡的吗?”

   “从不会。”

   “那你以前都是一个人睡?”

   “嗯。”

   “那……现在这样,会不会不习惯?”

   裴璟轻轻一笑,头埋进她的颈窝里:“有尔尔在,哥哥才睡得踏实。”

   又尔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
   脖颈那儿被陌生的鼻息轻轻蹭着,一点一点化掉她的不安。

   “真的睡得好吗?”又尔轻轻问。

   “嗯。”裴璟的声音低哑,在她眼尾落下一个吻,“因为……我们尔尔好乖。”

   “抱着你,哥哥的心就不那么冷了。”

   ……

   病慢慢退了。

   又尔的狐尾一日比一日蓬松,眼底的那点迷蒙也逐渐消失。

   她能下地了,能起身自己穿衣,也能在廊下晒太阳。

   而裴璟却不像之前那样退后半步,反而更习惯性地抱她,亲亲她的额头,拉她入怀,安安静静贴着坐下。

   有时裴璟看书,她就在他腿边靠着;有时他睡午觉,又尔就躺在他胸口上,两人呼吸平缓地重合着。

   最初是她病着,躲不开。

   可病好了,这些动作……还是没停。

   又尔不是没察觉。

   这样……好像不太对。

   ……

   这天傍晚,又尔在裴璟的榻上收拾衣物。

   最近夜里已无热意,也不咳了,理应搬回她的厢房。

   她拿着叠好的衣物,刚走到院门口,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唤。

   “尔尔。”

   又尔站住了。

   回头,裴璟站在院内,一副刚沐浴过后的模样。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后,外衣未系,半敞着的衣襟下,白皙的锁骨隐隐露出。

   裴璟清瘦而素,眉眼极淡,夜色一映,显出几分不近人间烟火的冷。

   ——甚至因着那雌雄莫辨的容貌,一时看上去,竟有些鬼气森森。

   又尔怔了怔,手中衣物险些掉落。

   裴璟的语气很冷:“尔尔这是要去哪儿?”

   又尔垂了垂眼,嗓音也低:“……我想把东西搬回房里了。”

   “为什么?”

   “病好了。”

   “……”

   “哥哥。”又尔忽而开口,声音很轻,也很稳,只是比平日少了点笃定。

   “我们……是不是靠得太近了?”

   他看向她,目光平和:“尔尔怎么忽然这么问?”

   “我只是在想……我以前没见过别的哥哥和妹妹会这样。”

   又尔说得很慢,字斟句酌,克制的自省,不像抱怨,更像在小心求证一个事实。

   “哥哥会和我一起睡……会……会摸我的耳朵,会贴得很近……你还会亲我的脸。”

   又尔一边说,一边低头,尾巴慢慢收在身侧,轻轻颤抖着。

   “我不是说不好……”又尔迟疑了一下,“我只是觉得,有点奇怪。”

   “哥哥,我们这样,是不是……有些不太对?”

   裴璟没有立即回答,走到又尔身边,身上的湿发还未干,贴着衣襟,露出微红的侧颈。

   他沉默了会儿,指尖搭上她的肩头,轻轻按了下去:“尔尔在怕,是不是?”

   又尔没说话。

   “怕自己做得不对,也怕哥哥对你做得不对。”

   裴璟抚了抚她背脊,“怕得不明不白的,心里却总觉得,兄妹之间,不应该是这样的亲近。”

   又尔低低地应了声。

   “你说得没错。”裴璟声音低缓,“确实没有别的哥哥和妹妹,会像我们这样。”

   那一瞬,又尔以为裴璟会后退,会松手——可他没有。

   “尔尔,”裴璟的嗓音温和得近乎柔软,“你以前见过的亲人,不也是那些在你生病时躲得远远的,在你被罚跪也不肯帮你的人吗?”

   又尔有些迟疑:“……是。”

   裴璟说得没错,那些人,确实是这样的。

   “那你说,他们守的规矩,就一定是对的吗?”

   “……”

   “尔尔也说过,你从小在府里,是被那些人整日欺负的,没人真把你当‘人’看。”

   “可现在,哥哥愿意把你放在身边贴身照顾,怎么就不对了呢?”

   “难不成,尔尔……你是厌恶哥哥了吗?。”

   话落的一瞬,裴璟的语气也慢慢低下去:“是哥哥做得太过了。”

   “哥哥以为对你的好,是尔尔不喜欢的。”

   裴璟垂下眼,声音有些苦涩:“我以为……尔尔已经习惯了,看来,是我多想了。”

   又尔有些慌,再来不及思考,连忙出声:“……不是,我没有不喜欢哥哥。”

   她刚要靠近,裴璟却退后了一步,好似是真的被她的话语伤到了。

   “无事的,尔尔想搬回去就搬吧,哥哥以后不会再……打扰你。”

   他说着便要转身,却被那只小狐狸一把拉住衣袖。

   又尔轻声喊他:“哥哥,你别生气……”

   “我不是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   又尔急得眼眶泛红,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,只能攥着他的袖子,像小时候在雪地里,被人推倒后爬起来,悄悄拉住商厌衣角的那种动作。

   ——明明是被伤害的,还要在主动地,在尘埃里仰起头去求原谅。

   裴璟回头看她,眼中情绪翻涌几分,最后只落成一句:“那不搬了,好不好?”

   “……”

   “……好。”

   又尔把手中叠好的衣物又交给了裴璟。

   那一晚,她再次回到了哥哥的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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