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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正文第38章 典当行

勾引老公 脂粉葫芦 3050 2025-09-03 13:20

  南天远拿下缠在腰侧的手。他的掌心熨在她的手背,肌肤相触一刹,舟若行不愿意抽出。南天远不着痕迹,松开。天色已暗,越加寒冷。

   回到金祁路的房子,他摔下书包,坐在客厅瓷砖上,从裤兜摸出烟盒,不熟练点燃一颗。

   一模考试那天,警察找到了他。

   一路上,他没问一个字。

   先去殡仪馆认尸。

   殡仪馆原是在近郊,随城市发展,这地方现在也成了市区。

   南天远常从大门口路过,黑色花岗岩,水幕倾泻,循环往复。

   如人生。

   这一次,他走进去。

   一排排不锈钢格子抽屉布满墙面。

   冷气太足,他发抖。

   那个人静静躺在操作台上。

   法医和警察掀开白布,南天远站在远处,甚至不用过来仔细看,就点头了。

   不久之前,这个人还问他对未来有何打算,还听他弹了最后一曲。他为他留下一个信封,然后消失人世间。

   一同来做笔录的除了刑警,还有经侦。

   从不同口径得到的信息,拼凑出完整故事。

   南仲冬和季骞合伙公司一同投资多个项目。

   不知为何,季骞掏空了公司。

   一环扣一环,公司现金流断裂。

   晴天打伞的银行,各路债主围到了南仲冬眼前。

   此时距离季骞失踪已经月余。找不到季骞,南仲冬作为合伙人承担所有债务。然而,却资不抵债。

  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局面。

   至少一年前,南仲冬就在处理此事。

   也因此,南天远跟随父亲搬到了最后居住的小别墅。

   那时候,南仲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。

   用尽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后,仍旧无法堵住窟窿。

   抵押一切值钱的东西,南仲冬选择与身外之物做彻底了断。

   正如他对典当行经理所说,身外之物本就不属于我。

   南天远不知道南仲冬算不算在河边湿了鞋,但当他站在殡仪馆门口,抱住父亲的骨灰盒,知道从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。

   饶是他一向严谨自律,对未来做充足打算,也想不到在还未成年之际,就成了孤儿。南仲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信封上那行字,不要回来。

   高利贷暴力催债的,银行温柔讨债的,一遍又一遍。他们耐心告罄,拿走了最后值钱的东西。

   唯有那尊白玉佛,稳稳坐在南天远的衣柜里。

   是他与父亲隐秘的唯一联系。

   南仲冬选择了服药。

   他早已经把雅阁换成了捷达。

   保安在停车场发现捷达时,已有了微微尸臭。

   南天远永远记得他看到南仲冬最后一眼。

   灰白的发凌乱贴在额头。皮肤没有光泽,失了弹性。他没有瞑目,眼睛半阖。南天远竟然没有哭,也没有害怕。

   夜黑透了。

   万家灯火从窗外施舍进一点光亮。南天远按灭烟头,垂首靠坐在墙角。像是一枚孤寂的小兽,兀自舔舐伤口。

   啜泣低声,他握紧拳头抵在牙关,试图阻挡。然而身体随着抽泣一同颤抖。过往的生活如骨瓷餐具,光可鉴人,顷刻摔得粉碎,死无全尸。

   情绪决堤只在一秒。

   如果可以,他真想让血流光,彻底摆脱,释然。

   然而眼眶温热,胸襟湿透,却是泪。

   暗夜里,一声声惨淡的呜咽,在狭窄的空间内四处撞壁。

   他仰首长啸,嚎啕大哭。

   什么都没有了。他惟一的亲人,他的未来,他的家。

   南天远是哭着睡着的。

   夜深露重,醒来时,天未破晓。

   他是被冻醒的。

   有蟑螂从手臂上爬过。

   那是与他一样的动物,毫无用处,躲在暗处,与肮脏为伴。

   水电煤气已经断了。

   南天远再次打开信封,只剩下薄薄一张纸币。

   翻找全身所有值钱的家当。

   一枚手表,一个手机。

   再搜刮不出什么值钱东西。

   他走到门口,又折回来,从书包底层掏出红丝绒小盒。

   典当行经理认识南天远,也听闻了南仲冬的事情。他本想说几句安慰话,但是南天远敛了情绪,只是比往常声音稍低。

   东西一字排开在柜台上。

   “多少钱?”

   经理报出一个数字。不多,但至少让他交完下个月房租,不至于流露街头。“确定么?”经理拿起三个东西。

   南天远定定站在柜台前,血流湍过,胸口如有洪钟在敲,震得他心口痛。他拿回红丝绒小盒,“剩下两个东西,多少钱?”

   舟若行从补课班下课,不想回家。拐进常去的一家咖啡店。门上风铃响起,南天远制式化笑容问,“您好,喝点什么?”

   这回换她没有表情,站在他面前,就这么看他。

   她当然知道要去哪里找他。

   因为她隐约记得高三下半年,南天远竟然破天荒在咖啡店兼职。

   那时她觉得不可思议。

   马上要高考了,他竟然还有时间兼职?

   交集甚少,她没兴趣八卦。

   这一回,她要探个究竟。

   “几点下班?”

   南天远收起笑容,眼神越过她,看向后面的顾客。舟若行没好气说,“一杯热焦玛。”

   在咖啡店随便点了鸡肉帕尼尼,算作晚饭。舟若行摊开试卷,坐在边台高脚凳上,面对吧台,看南天远干活,落笔解题。

   他干他的,她写她的。就好像未来的每一个平常的日夜,两人在家,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。他无声陪伴她。

   写累了,舟若行托腮发呆,看他做咖啡。穿着褐色工作服,戴黑色围裙,胸前别一枚黄色笑脸,铭牌上写“天远”二字。

   仍旧不苟言笑,只专注手里的工作。但是坚毅的脸颊透几许疲惫。黑眼圈很重,整个人陷入憔悴。

   南天远一眼都不去看她,转身从冷藏拿出牛奶,正拆封,一同搭班的小伙子靠过来撞他肩,“那个姑娘坐了一晚上,在看你。”

   “嗯。”

   “女朋友?”

   手一抖,牛奶洒出来。他拿起百洁布擦干。

   舟若行翻看手表,冲背影喊,“八点了,你还不吃晚饭么?”

   她一直坐到打烊。

   收拾卫生的阿姨来了。

   冷柜里还有一些当天没卖出去的甜点和面包。

   阿姨拿出黑色垃圾袋,戴好橡胶手套,正准备销毁剩余食品,南天远过来,说,“这两盒意面,能留给我么?”

   毫不在乎他人好奇的目光,他道谢,从垃圾袋里抢救回食物。简单加热一番,他端起环保餐盒坐在角落,叉子刚挑起一口,舟若行在对面坐下。

   “给你发信息怎么都不回呢?”

   南天远低头囫囵几口,扫光一碗面,将老年手机放桌子上。

   “周末再去你家帮我补习,好不好嘛?”小小撒娇。

   “你很闲么?”南天远开口。

   舟若行愣住,他趁她不知所措,收拾垃圾扔掉,背起书包推门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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