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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恼羞

全族的命根子 卡牌 3178 2025-09-03 05:10

  镇狱台堂前,风起如刀。

   高悬三丈的黑鼓之下,楚御赤足戴枷,衣甲破旧,笔直而立,宛若寒铁铸成,面不改色。

   “楚御请鼓。”

   “敢问镇狱台——此鼓,可还允申冤?”

   他一字一顿,声如撞钟,回荡四壁。

   殿内众人皆变色,司役低语,镇狱卫神色凝滞,纷纷看向鼓前之人。

   而下一瞬——

   高台左侧,一声森冷怒喝陡然炸起:

   “放肆!!”

   语声未落,一道黑金边袍自偏殿踏出,步履如刀,衣袍激荡。

   那人高冠宽袖,面色阴冷,鬓边霜丝,双目深陷杀机,赫然是——镇抚司十二都使之一,刘盈。

   他步步逼近,寒意森然,袍袖一振,声如冰刀:

   “镇狱之鼓,魏公亲设,号令‘民若无声,鼓代其言’。”

   “可你,一介死囚余孽,越狱逃脱,妄登镇堂,擅鼓鸣冤?”

   “这是藐律,是亵法,是在公然践踏镇狱台威仪!”

   话落如刃,堂前死寂!

   一众文司低眉敛目,南北武卫虽列阵阶前,却无人擅动,满堂如坠寒冰。

   刘都使目光森寒,猛然挥袖,厉喝如雷:

   “来人——锁拿!”

   “私击镇鼓者,视同叛逆,当诛无赦!”

   “凡敢为其开口者,皆从斩议处!”

   此言一出,气压如山,殿中众人尽数噤声。

   角落中,魏策脚步微动,欲上前,却忽被一只苍白沉稳的手掌按住肩头。

   他一惊,回眸。

   只见魏临川立于高台朱案之后,神情冷肃如雕,眸光未动,只淡淡开口:

   “看下去。”

   魏策敛眸应声,轻轻点头,指节已在袖中握紧,旋即抬眸望向鼓前。

   楚御仍立于堂下,枷锁沉沉垂落,赤足踏地,面上不惧不惊,唯有目光如霜刃,冷冽透骨。

   就在此时——

   他缓缓抬眼,凝视殿前之人,语声低沉,却一字一顿:

   “阁下……便是刘都使——刘盈?”

   殿上众人骇然失色,竟有人敢在镇堂之上,直呼十二都使之名!

   刘盈面色骤寒,缓步逼近,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嘲弄笑意:

   “是又如何?”

   “你这死囚,倒还记得我的名字这般清楚——怎么,怕死之后成了厉鬼,也要来寻本使索命不成?”

   “可惜你连作鬼的资格,都不配。”

   他话锋一转,森声再落:

   “一个越狱叛囚,擅鼓乱堂,还敢口出妄语,妄图翻案?”

   “真是——死不知死。”

   “来人——”

   “锁拿!此獠扰乱狱台、犯上欺律,立即收押候斩!”

   殿前,风声骤紧。

   刘盈手中拂袖尚未落地,楚御却已抬眼,冷声开口:

   “刘都使好威风——”

   “我一登鼓,你就喊杀。”

   “我一言冤,你便呼斩。”

   “怎么,你是早已断了此案,不需再问真伪?”

   众人闻言皆惊,刘盈尚未开口,楚御已直视他,语声一字一顿,带着逼人的冷意:

   “那我问你——”

   “三月前,汀州王府后宅,一女婢吊死枯井。”

   “验尸人,楚彦山。”

   “当日验后只说了一句:‘此女非自缢,案情不清,不可结卷。’”

   “翌日夜里,楚彦山暴毙于衙门。”

   “第三日,我楚家宅门被破,一夕尽灭。”

   “刘都使——”

   “我只问你一句——”

   “那桩案子,是谁让结的?”

   “是你——还是别的谁?”

   刘盈面色骤沉,眸光一凛,正欲出声,楚御却冷笑一声,直截追问:

   “本案未结,我爹便死。”

   “尸未冷,我兄便杖。”

   “宗祠未焚,我便被押入天牢,罪名曰:‘失律妄验、诬陷王命’。”

   “可卷宗上……从未出现过‘失律’二字。”

   “倒是签押口印,是你亲批的。”

   楚御缓缓举起双手,那沉重枷锁在空气中哐啷一响,震得人心生颤。

   “你要我死,我认了。”

   “可你要楚家十七口,连妇孺婴儿都不放——”

   “这‘律’,是谁教你的?”

   刘盈咬牙,冷声怒斥::“你这是——诬陷!”

   楚御未答,手腕一抖,枷锁重砸石面,“哐啷”作响,回音震堂。

   他没有再看刘盈。

   而是缓缓抬眸,目光越过众人,直落高台之上,那道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身影。

   ——魏临川。

   楚御看着他,嗓音不高,却清晰入耳:

   “楚御知罪,死囚之身,越狱在先,击鼓在后。”

   “可魏公——”

   “你当年设此镇狱之鼓,立下‘民若无声,鼓代其言’八字。”

   “敢问一句——”

   “你可曾说过,有冤者之中,唯独死囚——不得击鼓?”

   “你可曾言明,这堂上之冤,要先问出身,再问真伪?”

   殿上死寂!

   楚御目光沉如深井,语声却越发低冷,一字一字顿:

   “若你未曾说过——那我这鼓声,就不是乱律。”

   “若你曾亲书铁令——那我今日所言,便是铁案未雪,死而不服。”

   他语气一顿,缓缓低头,右膝前踏,身形一俯,重重叩地一礼。

   枷锁撞石,砰然作响。

   “魏公——你立的鼓。”

   “今日——你应,还是不应?”

   这一礼如山,震得众人心头一震。

   魏策心神剧震,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。

   而堂上其余十一位镇抚使——

   或眉眼低垂,或神情冷漠,或袖下紧握,竟无一人敢出声。

   最西端,南宫倩柔眸中闪过一道异色,似惊似叹,唇瓣轻抿。

   顷刻间,殿中所有目光,齐刷刷望向那道仍未开口的身影。

   良久——

   魏临川终动了。

   他睁开双目,眼神如霜,声音低沉,:

   “刘都使。”

   “鼓既已响。”

   “此冤——你审?”

   “还是我审?”

   殿中一片死寂。

   众目睽睽之下,刘盈的脸色终于变了。

   他收回目光,转身拱手,语声微顿,仍强撑一分镇定:

   “回魏公——此人乃越狱之囚,身负旧案未清,身份本不应登堂。”

   “且所言多涉私怨,情绪偏激,难言其证——”

   “若轻启公堂,恐为旁人效仿,扰乱律例根基。”

   “故,末将才……”

   他话音未尽,魏临川已缓缓抬手,将他那句“才……”生生拦下。

   魏临川眉目不动,语声淡淡,冷冷再道一遍:

   “刘都使。”

   “我问的是——你审?”

   “还是我审?”

   此言一落,如寒刀入骨。

   堂中再无人敢出一声。

   连刘盈的指尖都在悄然发紧,额间青筋浮现,却一句话也接不上。

   魏临川不再看他,转而缓步向前,袍袖拂动间,竟似山雨欲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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