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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第44章 阮咸·上

春庭禁 嗨咩猴比 2425 2025-09-03 22:49

  满城河灯浩浩荡荡,至赵蕴看倦了,来往人群都散了,这桥上二人方是恋恋不舍似的,将要作别。

   呵欠接着喷嚏,赵蕴犯困地直嗷呜。却如那次逛夜市时,到点了她得睡下,走路都觉发飘。

   云龙观地处建康坊内,城南地皮价贱,泥路亦是不甚平整,坑坑洼洼。赵蕴走得拖沓,又不拎神,差些便被绊倒。

   “困死了,我得睡了。”

   她喃喃自语,浑不顾身边李瑛,为难地手脚都不知摆那儿。

   不拢着她,怕她这醉鬼行路,不留神便摔个四脚朝天,若轻薄些,那更是有悖李瑛的刻板伦常。

   若说他都入过九公主闺阁?

   可不能提,他自己都羞得不能多想。

   如此只得提点道,“殿下,夜黑路滑,小心脚下。”

   赵蕴甩手不当回事,李瑛无奈,亦步亦趋地跟她走了大半道。

   九公主无意多言,他便也三缄其口。

   行至观前,李瑛欲叩门,她忽而道,“李文正,你好生奇怪。”

   李瑛收了动作的手,心仿佛跳出嗓子眼,整个都顿住,才道,“何出此言。”

   “你好紧张的样子。”

   她倚在墙下,笑道,双眸似中天明月,清辉浅浅,渗进他胸膛每个罅隙。

   “既然于我有意,又为何避而远之?”

   李瑛被问得脸红,“我…我知殿下于我无意,又岂可僭越。”

   赵蕴闻言来了兴致,奇道,“若你一辈子都闷着不说,若我总是于你无意,你还要这样?”

   她挑衅般的残忍提问,却像张着炸毛,虚张声势。李瑛本被刺得心酸,反倒轻笑道,“殿下,李瑛仅仅是随心而行,无果也罢。”

   “无果也罢……”

   “天已晚,殿下早些歇息为好。”

   三更鼓响,李瑛接过开门道童手中灯笼,转身辞去。

   眼见他身影渐融入夜色,赵蕴随口似自问自答,“你说,无果也罢,真的有人,会为没有结果的事,付出心思?”

   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
   她心底喟叹,倏地冒出实音,将她吓得扭头一看。

   半夜深更,道是谁人?

   是上回在静安坊里,收留过她一夜的阮咸,金粟珠垂的头牌娘子阮都知。

   “阮娘子?”

   “殿下?”

   阮咸此日作京中寻常女子打扮,只亲昵地揽过她手,“上回未知小娘子尊姓大名,今夜我特意迟些来云龙观,不想是遇到你了。”

   “你怎会这么晚还在观内?”

   赵蕴问过便自醒悟道,“噢,怪不得先前人许多。”

   “这回遇着的,竟不是上回那位郎君,却也是极俊朗的。”

   阮咸不多解释,却是笑吟吟地误会起来。

   闹得赵蕴双颊飞红,羞道,“不是的,和上次那个不是一回事。”

   “有何妨?”

   烟柳之地的魁首,阮咸对男女情爱反倒见多不怪,狡黠笑道,“我知你若想换个人,无人与你作对的。再何况,只准男子纵情声色,不准女子喜新厌旧?”

   “你说得有理…但真的不是,和简、和上回不同!”

   赵蕴点点头,又猛地甩头以表否认。

   “啊呀,九公主,你可真是个妙人。”

   阮咸被她娇痴憨态逗笑,朝她虚虚行礼再道,“是阮咸失态,还望殿下见谅。”

   “你在静安坊帮了我,无需多礼。”赵蕴扶她起身,又惊讶道,“你怎知我?”

   “我来找郑天师的,哪知她今个儿有贵客。”阮咸眨眨眼笑道,“我的消息还算灵通,那人不是李瑛,李大将军,他回京那日——”

   她故意拖长了音,想看赵蕴如何表态,谁知这九公主慢一拍似的。

   “回京那日?”

   语气不咸不淡,连阮咸都要为这李瑛叹惋一番。

   “不与你卖关子,回京那日,我在朱雀街旁见着他,可是威风凛凛得很。”

   “但我与他不是……”

   “今日的事,我不会与谁提及,殿下自是放心。”

   阮咸一副了然于胸,赵蕴不愿多说,喏喏称好。

   她与驸马成亲半年不到便和离,要说京中半点闲言碎语都无,这话赵蕴都不信。她不在意,却有人替她在意,恨不能日日耳提面命。

   思至此,她忽地倍觉颓唐,宁妃责怪她,或许便是,听了看了这些,现是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,九公主的种种劣迹了。

   而是她任性妄为在先,岂还能再怪阮咸多管闲事。

   “殿下何故郁郁不乐,教我说,天下女子指不准还艳羡你,有此不拘束和逍遥快活。”

   阮咸何等擅揣人情,聊博赵蕴一笑,“谢谢你,阮娘子。”

   “我都与你说的真心话。”阮咸笑道,“我有位才情盎然的客人,便曾言‘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’,你既有金樽,又有明月,还不得意?”

   见赵蕴闻言不语,若有所思。阮咸又道,“也是我卑贱之躯,念想粗俗。殿下,听个有趣亦可。”

   两人言尽于此,赵蕴颔首与她道别。

   落月乌啼,满庭白霜。

   至赵蕴躺回榻上辗转不寐时,阮咸方是慢腾腾出了云龙观,在个阴恻恻角落里,又遇上熟人。

   “我当是谁?玉箫娘子好雅致,也热衷这礼佛参道之事。”

   她换脸似五六月的天,上一瞬艳阳万里,此刻已黑云重重,暗色中踱步而来的女子,亦无甚好脸色可言。

   “可不如你,阮娘子。”玉箫清清嗓子,烟柳长眉皱满嫌憎,“我该是记着,你们那劳什子圣教,入教时没说过,肯你们吃锅望瓢,来这道观里偷师。”

   “萧常清!”

   阮咸低吼道,身子一侧,手中银针闪烁流光,已至玉箫面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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