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会以为师兄是真的喜欢你吧？他照顾你，也只是因为他没有救活她，只是出于对领主妹妹死去的亏欠。”
“你以为你是谁，你只不过是他赎罪的替代品！”
周惠芳绞着手指，压抑着内心极度的不满。
但她知道，明劭对那个逝去的女孩的确曾经心怀悸动。在她死后，师兄会无意识画出她的肖像，提起往事时会失神黯然。
这才是让她耿耿于怀的根本。
他心里住进了一个死人……她要怎么和一个死人争？
所以当孟烟初入基地时，她才会对她如此提防针对。
然而一切竟然还是朝她最恐惧的方向所发展了。
师兄果然对这个和“她”外貌名字相似的女孩子，施以了更多的同情和照顾。
明明她才该是那个和师兄羁绊最深的人。
他们有着一样的背景和心路历程。
是师兄的导师、也是她的父亲——用肉体挡在了异形者潮的面前。
父亲关紧了那扇大门，而在他们跑出实验室大楼后，她听见了痛叫，听见了从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时，是师兄拢住了她的肩膀。他坚定地握紧她的手，带她离开。
“走，我们不能让老师白白牺牲，我答应了老师。”明劭和她说：“我会带你活下去的。”
从此以后，师兄就是她唯一的依靠。
她对父亲丧命的悲痛，化为对师兄的依赖和索求，尔后又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执念。
是她的父亲用生命换来了他的性命。
是他承诺答应过要照顾她的。
他这一辈子，都要对她负责。
明劭也的确对她很好，除了没有回应她的好感，凡事都对她予取予求。没有关系，她可以等。
却没想到短短数月的医治和相处，竟会让师兄对那个女孩萌生出情感。
还是没有关系，那个女孩死了。
可是如今，她又怎会允许明劭心中再多记挂着一个人？哪怕只是一个复制品。
师兄只能是她的人。
因为这是他这一生欠她的。
周惠芳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，如同一头暴怒捍卫自己领地的母兽。这让她的表情和文静的长相发生了割裂。
沈烟烟的眼中却浮上些古怪。所以按她所说……原来她是她自己的替身？
“我没有想过这些。”
她从不知道明劭是怎么想的，也并没有在意过。在她的记忆里，她和明劭也只是平常比较和谐的医患关系。
周惠芳看着少女的脸，愈加不满。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，孟烟还如此平静？
还有什么……她刚才隔着门听到的只言片语。“领主的妹妹”，对，这个禁忌让她眼前骤然一亮。
“还有领主和你——”
周惠芳的话音又猛然一收。但她心底已经重新胜券在握，像是寻到了致胜法宝，觉得这该能彻底打击到少女。
和沈遽上床，她一定感到很高兴吧？
被众多女人趋之若鹜的领主，却唯独选择了她，对她处处悉心照顾，放在身边教导。
可凭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，甚至跃升到了S级？
周惠芳冷笑：“你以为领主为什么会对你好？你不过是沾了他妹妹的光。”
“领主喜欢的是他的亲妹妹。他对你好、处处帮你、宠着你，甚至在亲你的时候……想着的都是另一个女人。”
沈烟烟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。
前后都是她，她自然感受不到这种被当替身的伤心失落。但被周惠芳这么一说，她又觉得有些诡异和微妙。
而且，她为什么会知道哥哥他……？
周惠芳看着少女的情绪波动，心中对于回忆过往的痛苦终于逐渐减轻了。
她又继续讥讽：“你可以去问问沈遽，他纵容你的时候，又是在透过你看着谁？”
背后不止是替身的隐情，也是不可告人的禁忌之情，是那个不能被提起的存在。
她认定孟烟不敢，但又更想刺激她。
她的过去血色淋淋，命运对她如此不公。孟烟又凭什么得到所有人的优待？代替那个早逝的领主妹妹，得到不属于她的偏爱和关心？
连领主的狗都对她俯首帖耳、乖乖顺顺？
就因为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？
她却非要剥开这一层不为人知的遮掩，也要让孟烟掉进清醒的痛苦里。
伴随着周惠芳的面孔狰狞，和情绪的愈发沉浸，窗外的风雨愈加狂烈。雨滴噼里啪啦，如冰雹般砸落。
一片阴风怒卷，从窗隙不断呼啸而过，变化出各种扭曲的风声。
周惠芳音线骤高：“你敢去问吗？他们所喜欢的、口中的烟烟，又究竟是谁？”
狂风骤雨的天气，和女子尖刻的声线，唤醒了沈烟烟的记忆。她看着周惠芳，眼神陡然微变。
直到此刻，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。
周惠芳面对她的沉默，却自恃占了上风，口吻也愈加咄咄逼人：“你敢吗？你敢去提起沈遽内心深处的禁忌吗？你——”
沈烟烟的目光迎上看着几乎有些疯魔的周惠芳，心中有些复杂。她攥紧手指，却忽出口：“好。”
周惠芳没想到她竟真利落应了，面部表情又有些被打断的生硬。
却见沈烟烟没有迟疑，字音清晰道：“如你所愿，我会去问的。”
因为她自己也需要一个答案。